【原創】再見

「再握緊一點好不好?」她低頭輕嚅著,握住他的手又往掌心緊了緊。

人來人往的百貨公司裡,女孩的表情顯得很慌亂。怕著自己會走丟,也怕著不知什麼時候會被人潮衝散。

「前面那裡。」拉著女孩的手,男孩帶著女孩到了不遠處的店家。裡面一件一件的小東西,馬上就吸引了女孩的目光,慌亂的神情也隨之被臉上的笑容所取代。

 

「是你最喜歡的史努比耶!」她舉起手上的娃娃,湊到男孩的跟前:「以前每次跟你借史努比的筆,你總是不肯給我。看我以後用……」她張了張嘴,似乎還想再說點什麼,但最後也只是低下頭去,拽緊了懷裡的娃娃。

 

是啊,沒有以後了……

 

男孩蹲下身,輕輕的對著女孩講:「以後,都給你用好不好,再也不會不讓了。」

「嗯……說好的喔!」她的動作遲疑了半刻,卻還是抬起頭來,笑著對男孩這麼說。

 

燦若冬日的暖陽,很乾淨、很透澈的那種笑容。

 

她放下手上的玩偶,拉著男孩又繼續往前走去。冷凍櫃前,她看著各種口味的御飯糰,停了下來。

「每次沒有吃早餐,咬了一口你的飯糰,你都用像是被人欠了幾百萬一樣的哀怨表情看著我。」她頓了頓,繼續說下去:「害我都覺得吃了你的飯糰很對不起你……」

 

「以後我會買兩份,什麼口味都有。你想吃什麼我都陪你一起吃。」男孩握緊女孩的手,低垂著眼簾,喃喃的說:「所以,不要走好不好……?」

帶著些許哭腔的聲音,被冷氣轟隆隆的蓋過。強忍著滿溢的淚水,不爭氣的自眼角滑落。

 

女孩墊高了腳尖,伸手抹過男孩的臉龐。嘴角掛著笑容,眼睛睜得大大的。

「不要哭啊。你哭了,我就不能好好離開了,會捨不得的。」

眼淚不停的在眼眶裡打轉,但卻依舊倔強的不讓它落下來。

 

如果我也哭了,你會沒辦法控制自己的吧?

 

 

最後他們什麼也沒有買。難得一次的外出,女孩只是想牽著男孩的手一起走而已。

分別之前,她依舊像前些時候一樣,牽著男孩的手:「再握緊一點好不好?」

 

這是最後一次了。我怕我,會忘記。

 

 

「說好的,不可以哭喔。」她轉過身,離開之前留下了這麼一句話。在男孩的目送之下關上了大門。

眼淚,從門口一路滴到房間。木質地板上,深深淺淺的痕跡告知著她走過的路徑。

 

「我不想要離開,我還想要和你一起走下去……」眼淚再也遏止不住,空無一人的房子裡,她放聲的大哭了起來。落下的淚水乾涸在枕頭套上,深色的痕跡一滴一滴遍佈了所有的地方。

 

 

七天之後,他在人群之中,跟著他們一起送女孩離開。

靈堂上,女孩的照片笑得很燦爛。

聽她的家人說,她走得很安詳。桌上留下的一封信,是要交給自己的。

 

「在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,我已經不在了吧?

在最後還能和你一起牽手走過,我覺得自己真的很幸福。

對不起,我們不能和之前說的一樣,在一起很久很久。

不能再搶你的筆,吃你的早餐了。所以你要好好的照顧自己,然後去找真正屬於你的幸福。只要偶爾能夠想起我。

這樣子,我也會很開心的。」

 

雨點打在黑色的西裝上,他很冷靜,沒有留下一滴眼淚。

因為,她不希望他哭。

 

他知道,在那天分開之後,女孩沒有跟他說再見。

他也知道,之後不會再見到了。

 

女孩的病情一直再惡化,知道自己不會好起來的時候,她只是想跟他再一次牽著手,去他們以前常去的地方。

他看著手上的史努比玩偶,和著鮮花,一起放到了女孩的墓前。

 

 

我沒有哭喔。只是,很想妳……

這個夢,很難過,我是哭著醒來的。

想要記錄些什麼,所以就寫了這麼一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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